《浙江工业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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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树星星

   期次:第1052期   作者:中文1502 蒋秀娟   查看:60   

  每当春寒料峭时,抬头望见满树的玉兰,总是令人眼前一亮。从第一次喜欢玉兰起,这两年来有增无减。
  那是高三时的事了,学校特设了培优班,把每班几名同学聚在一旁自修教室开小灶。在那,我遇见了隔壁班的那个男生。他坐在我的前面,很聪明,虽然在文科班,他的理科成绩却同样很好。当我经过隔壁班时,假装不在意地偷瞄两眼,可以看到不时有人在向他请教问题。而另外的时间,他总是一个人低头默默看书做题。在大家课间聊天玩闹时,在大家午间睡觉时,人群中那低于书本的沉稳的后脑勺,总让我觉得他很特别。似相片上一块顽固的暗点,似夜曲最后一个乐符的沉默,神秘而令人向往。
  后来学校把年级优秀的作文选印成册,没翻几页就看到了他的名字。他写的是心目中的自由之书——《1984》。当我还在读三毛的时候,他喜欢乔治·奥威尔;当我读起《1984》时,他已在读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。我总是默默地在他后面“望其项背”。我第一次和他搭话,提起了那篇作文,问他借了《1984》。他习惯性地先以一声轻微的鼻息起句,像是拂过叶子的叹息。他没多用半个字,就只是说书放在了教室里,待会回去带给我。对于一个一上来就提要求的陌生同学,是很温柔的语气。晚修课间的尾巴,人们匆匆归位,他却常常滞留窗前。第二次,我鼓起勇气凑上前问他在看什么。
  “玉兰树。”他说道。我顺着话转向对面那棵树,几乎每条枝桠上都错落立着洁白的玉兰花,也许是月光的映衬下,在夜的阴影里发着光。白日阳光和声音的热闹散尽之后的夜里,我第一次注意到,那棵树似乎挂满沉思与静谧,很是动人。
  “是不是像一树星星。”说完,他转身回了教室。
  “像。”我说。我回过神望向他,依然只得到背影。
 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,玉兰位跻我最喜爱的植物榜首。由于这个独特的背影,我竟每天期待起备战高考的晚自修来,早早来到教室坐着,等待前座身影降临。为了能赶上那个身影,我来不及疲惫迷茫,更努力地学习,也会抽时间看从未列入读书清单的经典书目。似乎每当夜晚企图吞噬一切时,就会有一束星光坐在我面前。
  临近高考,培优班撤了,他也不再出现在自修教室。我生性内向,从此没有更多的交集,只是偶尔,在楼道里见他闪过,便很满足了。我就是这样熬过了高三。或许我该后悔自己没能够向他表露心迹,没有再向前走一步,但多年过后我发现也没有什么遗憾的。毕业后我遇到过他,聊了很久,发现他很普通的一面。原来我喜欢上的只是想象中的他,近乎理想,完美的他,毋宁说是自己渴望成为的自己。暗恋是一个人的事。
  就像喜欢一本书一样,你再怎么喜欢也只能暗恋。你不能指望书听见你的告白,更毋论表态。你看到书的样子,是你喜欢的样子,是你想象的模样。暗恋的确也是苦的,因为人们害怕没有回答的发问,害怕没有拨通的电话,害怕石沉大海的寂寞。但我们大部分时间,都是一个人,从出生到死去。这些你所喜爱渴望的人和事,都像星辰一样,会在孤冷的晚上闪着光,吸引指引着你,即使遥不可及。然而,那正是让你独自朝前走下去的力量。也正是靠着这光,我从高三一直无畏地走到大学,在这个全新的自由也寂寥的环境里,继续奔跑追赶。
  所以无论如何,请一直保持喜欢上什么的状态吧。他们就像眼前的玉兰,是照亮夜里的一树星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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